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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日,论为学功夫。 先生曰:“教人为学,不可执一偏。初学时心猿意马,拴缚不定,其所思虑,多是‘人欲’一边,故且教之静坐息思虑。久之,俟其心意稍定,只悬空静守,如槁木死灰亦无用,须教他省察克治。省察克治之功则无时而可间,如去盗贼,须有个扫除廓清之意。无事时将好色好货好名等私,逐一追究搜寻出来,定要拔去病根,永不复起,方始为快。常如猫之捕鼠,一眼看着,一耳听着,才有一念萌动,即与克去,斩钉截铁,不可姑容,与他方便,不可窝藏,不可放他出路,方是真实用功,方能扫除廓清。到得无私可克,自有端拱时在。虽曰‘何思何虑’,非初学时事。初学必须思,省察克治即是思诚,只思一个天理,到得天理纯全,便是‘何思何虑’矣。”
郑朝朔问:“至善亦须有从事物上求者?” 先生曰:“至善只是此心纯乎天理之极便是。更于事物上怎生求?且试说几件看。” 朝朔曰:“且如事亲,如何而为温清之节,如何而为奉养之宜,须求个是当,方是至善。所以有学问思辨之功。” 先生曰:“若只是温清之节,奉养之宜,可一日二日讲之而尽。用得甚学问思辨?惟于温清时,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。奉养时,也只要此心纯乎天理之极。此则非有学问思辨之功,将不免于毫厘千里之缪。所以虽在圣人,犹加精一之训。若只是那些仪节求得是当,便谓至善,即如今扮戏子扮得许多温清奉养得仪节是当,亦可谓之至善矣。” 爱于是日又有省。
澄问:“有人夜怕鬼者,奈何?” 先生曰:“只是平日不能‘集义’,而心有所慊,故怕。若素行合于神明,何怕之有?” 子莘曰:“正直之鬼不须怕,恐邪鬼不管人善恶,故未免怕。” 先生曰:“岂有邪鬼能迷正人乎?只此一怕,即是心邪,故有迷之者,非鬼迷也,心自迷耳;如人好色,即是色鬼迷;好货,即是货鬼迷;怒所不当怒,是怒鬼迷;惧所不当惧,是惧鬼迷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