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昔缆舟谒江干,曾觌帝子琼华颜。
云涛激射雷电汹,殿阁硉兀鱼龙间。
此洲仙岛谁所构,面势轩豁规层澜。
壶山峙秀倒影入,乾坤摆脱呈倪端。
粉墙丹桂辉掩映,华表耸突过飞峦。
湘君小水幻灵骨,虞帝迹远何由攀。
银楼玉阁足官府,忠孝许入巫咸班。
帝怜遐陬杂鲸鳄,柄授水府司人寰。
五云殿邃严侍卫,仙衣发驾朝天关。
危樯出火海浪破,神鬼役使忘险艰。
灵旗毵㲚广乐振,长风万里翔孔鸾。
平洲远屿天所划,古庙不独夸黄湾。
至人何心恋桑梓,如水在地行曲盘。
升阶再拜荐脯藻,不以菲薄羞儒酸。
日谈书史得少暇,石桥潜度凭雕阑。
诗成不觉肝胆醒,松桧蓊荟鸣玦环。
骑鲸散发出长啸,追逐缥渺乘风还。
穿岩之峰高苍苍,峰峦十九摩天光。
晨曦烜赫晹出岫,下望沧海何茫茫。
有峰俯伏如鹅鼻,世说任公钓鱼地。
缆舟凿石宛然存,海变桑田几千岁。
泗洲俨然坐其中,右顾蒸饼香炉峰。
普贤狮子出云来,笔架磬峰应覆钟。
峰头有石平如席,仙子下棋有仙迹。
云收帐暖见文殊,新妇蛾眉弄空碧。
好似将军战胜归,摆旗卓剑逞雄威。
又若子卿持汉节,幞头高耸立丹墀。
或如骤马朝天阙,鼻孔撩天通日月。
中有神人来隐居,老墨题诗犹未灭。
断崖苍碧一线悬,崎岖有路如登天。
松关竹坞杂秋色,稻田麦垄凝春烟。
危楼杰阁建庵宇,石空神僧开山祖。
八载跏趺不下山,冷眼死生犹旦暮。
游人到此若登瀛,徙倚阑干鬼神惊。
当年泻出天池水,犹是寻常瀑布声。
山猿夜啼明月薄,听雪眠云犹未觉。
五百真人应共归,天香桂子纷纷落。
居民多在此山前,强寇陆梁宣和年。
流毒数州民受苦,老稚登山获保全。
谁知草莽英雄起,管领乡民皆效死。
山上分为西南界,十万魔军犹睥睨。
儒生谈笑觅封侯,胸中好算皆戈矛。
深入贼巢谕恩信,渠魁乞伏如罪俘。
上功幕府献天子,显立军功曳朱紫。
生灵不作犬羊羞,民到于今受其赐。
人心有感自不忘,从兹筑庵山之岗。
千春万载奉祀事,愿祝生民长乐康。
缆舟金华潭,遂陟冈上阁。
蹊径阻纡郁,岩水光参错。
夏林一何清,馀雨浙未落。
高览景自异,况值晚霁廓。
夕日明锦湍,归云拥华薄。
近山聿苍翠,远岭复岑崿。
旷荡感遇寓,俯仰叹今昨。
不见往者悲,只觌来者乐。
顾瞻大江流,愈恨代谢速。
源涌竟谁御,谦守谅能曲。
所贵遗荣名,睹义愿有勖。
缆舟宿松县,我友爱奇观。
爱登小孤山,千里瞰江岸。
窄塞峡浪喧,微茫渚沙漫。
临深看泳鱼,思归闻啼雁。
茫茫吊千古,俯仰亦嗟叹。
君侯金玉章,贻我舟中玩。
湖上人家无赖秋,门前水长看鱼游。
当窗莫晾西风网,时有行人来缆舟。
丈夫辞上国,千里为封侯。
志似冲天鹄,身如系缆舟。
终同刘敬返,暂作子卿留。
戈鼓从伊竞,客心岂倦游。
大石佛寺,考旧史,秦始皇东游入海,缆舟于此石上。后因贾平章住里湖葛岭,宋大内在凤凰山,相去二十余里,平章闻朝钟响,即下湖船,不用篙楫,用大锦缆绞动盘车,则舟去如驶,大佛头,其系缆石桩也。平章败,后人镌为半身佛像,饰以黄金,构殿覆之,名大石佛院。至元末毁。明永乐间,僧志琳重建,敕赐大佛禅寺。贾秋壑为误国奸人,其于山水书画古董,凡经其鉴赏,无不精妙。所制锦缆,亦自可人。一日临安失火,贾方在半闲堂斗蟋蟀,报者络绎,贾殊不顾,但曰:“至太庙则报。”俄而,报者曰:“火直至太庙矣!”贾从小肩舆,四力士以椎剑护,舁舆人里许即易,倏忽至火所,下令肃然,不过曰:“焚太庙者,斩殿帅。”于是帅率勇士数十人,飞身上屋,一时扑灭。贾虽奸雄,威令必行,亦有快人处。
张岱《大石佛院》诗:
余少爱嬉游,名山恣探讨。
泰岳既危峨,补陀复杳渺。
天竺放光明,齐云集百鸟。
活佛与灵神,金身皆藐小。
自到南明山,石佛出云表。
食指及拇指,七尺犹未了。
宝石更特殊,当年石工巧。
岩石数丈高,止塑一头脑。
量其半截腰,丈六犹嫌少。
问佛凡许长,人天不能晓。
但见往来人,盘旋如虱蚤。
而我独不然,参禅已到老。
入地而摩天,何在非佛道。
色相求如来,巨细皆心造。
我视大佛头,仍然一茎草。
甄龙友《西湖大佛头赞》:
色如黄金,面如满月。
尽大地人,只见一橛。
豫章八月江势轻,水关行马沙觜平。闻君缆舟挽君往,向夕恶风银浪生。
顷时收帆万船集,波颠石倒蛟龙立。中流艓子独何意,欹反犹摇双浆入。
天清未风君已回,帆色诏迢万里来。拂衣汉口凫雁乱,击榜南浦芙蓉开。
汉口逢君又南浦,人生聚散风中雨。黄石公赤松子在何所,君今抽簪我簪组。
缆舟才晚憩,驱车复宵征。
脩途带残梦,晓色动微明。
拭目近山色,倾耳远鸡声。
雨过石犹润,岸穷桥始横。
属兹清秋候,迫此羁旅程。
孤怀虽自慰,迢递难为情。
城边江内出新洲,南北弯弯客缆舟。
莫上滕王阁前望,青天无地断江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