臣闻圣元水德正色在朔方,物产雄伟马最良。川原饮龁几万万,不以数计以谷量。
承平云布十二闲,华山百草春风香。又闻有骏在西极,权奇俶傥钟乾刚。
茂陵千金不能致,直以兵戈劳广利。当时纪述虽有歌,侈心一启何由制。
吾皇慎德迈前古,不宝远物物自至。佛郎国在月窟西,八尺真龙入维絷。
七逾大海四阅年,滦京今日才朝天。不烦剪拂光夺目,正色呈瑞符吾玄。
凤鬐龙臆渴乌首,四蹄玉后䃜其前。九重喜见远人格,一时便敕良工传。
玉鞭锦鞯黄金勒,瞬息殊恩备华饰。天成异质难自藏,志在君知不在物。
方今天下有道时,绝尘讵敢称其力。臣才罢驽亦自知,共服安舆无覂轶。
蛮子朝,泛皮船兮渡绳桥,来自巂州道路遥。入界先经蜀川过,蜀将收功先表贺。
臣闻云南六诏蛮,东连牂牁西连蕃。六诏星居初琐碎,合为一诏渐强大。
开元皇帝虽圣神,唯蛮倔强不来宾。鲜于仲通六万卒,征蛮一阵全军没。
至今西洱河岸边,箭孔刀痕满枯骨。谁知今日慕华风,不劳一人蛮自通。
诚由陛下休明德,亦赖微臣诱谕功。德宗省表知如此,笑令中使迎蛮子。
蛮子导从者谁何,摩挲俗羽双隈伽。清平官持赤藤杖,大将军系金呿嗟。
异牟寻男寻閤劝,特敕召对延英殿。上心贵在怀远蛮,引临玉座近天颜。
冕旒不垂亲劳徕,赐衣赐食移时对。移时对,不可得,大臣相看有羡色。
可怜宰相拖紫佩金章,朝日唯闻对一刻。
羽卫煌煌一百里,晓出都门葬天子。
群臣杂沓驰后先,宫官穰穰来不已。
是时新秋七月初,金神按节炎气除。
清风飘飘轻雨洒,偃蹇旗旆卷以舒。
逾梁下坂笳鼓咽,嵽嵲遂走玄宫闾。
哭声訇天百鸟噪,幽坎昼闭空灵舆。
皇帝孝心深且远,资送礼备无赢馀。
设官置卫锁嫔妓,供养朝夕象平居。
臣闻神道尚清净,三代旧制存诸书。
墓藏庙祭不可乱,欲言非职知何如。
皇华使者临清晨,手开宝轴香煤新。
沿名与字发深旨,宸毫洒落奎钩文。
精神高远照日月,势力雄健生风云。
混然气质不可写,乃知学到非天真。
缄藏自语价希代,谁顾四壁嗟空贫。
臣闻帝舜优圣域,皋陶大禹为其邻。
吁俞敕戒成典要,垂覆后世如穹旻。
陛下仁明如舜禹,豪英进用司鸿钧。
臣襄材智最驽下,岂有志业通经纶。
独是丹诚抱忠朴,常欲赞奏上古珍。
又闻孔子春秋法,片言褒贬贤愚分。
考经内省不自称,但思至理书诸绅。
乾坤大施入洪化,将图报效无缘因。
誓心愿竭谟谋义,庶裨万一唐虞君。
年年买马阴山道,马死阴山帛空耗。
元和天子念女工,内出金银代酬犒。
臣有一言昧死进,死生甘分答恩焘。
费财为马不独生,耗帛伤工有他盗。
臣闻平时七十万匹马,关中不省闻嘶噪。
四十八监选龙媒,时贡天庭付良造。
如今坰野十无一,尽在飞龙相践暴。
万束刍茭供旦暮,千钟菽粟长牵漕。
屯军郡国百馀镇,缣缃岁奉春冬劳。
税户逋逃例摊配,官司折纳仍贪冒。
挑纹变䌰力倍费,弃旧从新人所好。
越縠缭绫织一端,十匹素缣功未到。
豪家富贾逾常制,令族清班无雅操。
从骑爱奴丝布衫,臂鹰小儿云锦韬。
群臣利己要差僭,天子深衷空悯悼。
绰立花塼鹓凤行,雨露恩波几时报。
皇帝破资格,不忽一士微。
何来江南丞,是日登丹墀。
晓色丽禁闼,流光度罘罳。
内官肃前导,屏气当帘帷。
大哉本朝法,独对无所疑。
榻前咫尺地,君臣义在兹。
天容何清耸,尧颡高嶷嶷。
咨汝应尽言,愀然闻累欷。
于时实忘身,长跽纷陈辞。
臣闻立国本,有备乃不危。
积弱非一朝,无兵绝难支。
愿言示所急,举国知所归。
以我亿兆人,溃此千万围。
致死而后生,其端自毫厘。
士夫躬为倡,事实不可迟。
祸来侔丘山,甫去皆燕嬉。
初无忧患情,何从振其衰?
所陈第一义,舍是非臣知。
忠愤见声色,封章出诸怀。
上意为之动,引手受所赍。
再拜奉身退,踟蹰独含悽。
耿耿宫烛光,摇摇在心脾。
桓公与管夷吾连语三日三夜,字字投机,全不知倦。桓公大悦,乃复斋戒三日,告于太庙,欲拜管夷吾为相。夷吾辞而不受。桓公日:“吾纳子之伯策。欲成吾志,故拜子为相。何为不受?”对日:“臣闻大厦之成,非一木之材也; 大海之润,非一流之归也。君必欲成其大志,则用五杰。”
晋平公问于师旷曰:“吾年七十,欲学,恐已暮矣。”
师旷曰:“何不炳烛乎?"
平公曰:“安有为人臣而戏其君乎?”
师旷曰:“盲臣安敢戏其君乎!臣闻之,少而好学,如日出之阳;壮而好学,如日中之光;老而好学,如炳烛之明。炳烛之明,孰与昧行乎?”
平公曰:“善哉!”。
信陵君杀晋鄙,救邯郸,破秦人,存赵国,赵王自郊迎。唐雎谓信陵君曰:“臣闻之曰:事有不可知者,有不可不知者;有不可忘者,有不可不忘者。”信陵君曰:“何谓也?”对曰:“人之憎我也,不可不知也;吾憎人也,不可得而知也。人之有德于我也,不可忘也;吾有德于人也,不可不忘也。今君杀晋鄙,救邯郸,破秦人,存赵国,此大德也。今赵王自郊迎,卒然见赵王,臣愿君之忘之也。”信陵君曰:“无忌谨受教。”
臣闻七声无主,律吕综基和;五彩无章,黼黻交其丽。是知气有一郁,非巧辞莫之通;形有万变,非工文莫之写:先王以是经天地,究人神,阐寂寞,鉴幽昧,文之辞义大矣哉!上官昭容者,故中书侍郎仪之孙也。明淑挺生,才华绝代,敏识聪听,探微镜理。开卷海纳,宛若前闻;摇笔云飞,咸同宿构。初沛国夫人之方娠也,梦巨人俾之大秤,曰:“以是秤量天下。”既而昭容生。弥月,夫人弄之曰:“秤量天下,岂在子乎?”孩遂哑哑应之曰:“是。”生而能言,盖为灵也。越在襁褓,入于掖庭,天实启之,故毁家而资国;运将兴也,故成德而受任。
自则天久视之后,中宗景龙之际,十数年间,六合清谧,内峻图书之府,外辟修文之馆。搜英猎俊,野无遗才,右职以精学为先,大臣以无文为耻。每豫游宫观,行幸河山,白云起而帝歌,翠华飞而臣赋,雅颂之盛,与三代同风,岂惟圣后之好文,亦云奥主之协赞者也。古者有女史记功书过,复有女尚书决事,空閤昭宫,两朝专美,一日万机。顾问不遗,应接如响,虽汉称班媛,晋誉左嫔,文章之道不殊,辅佐之功则异。迹秘九天之上,身没重泉之下,嘉猷令范,代罕得闻,庶姬后学,呜呼何仰!然则大君据四海之图,悬百灵之命,喜则九围挟纩,怒则千里流血,静则黔黎乂安,动则苍罢弊。入耳之语,谅其难乎:贵而势大者疑,贱而礼绝者隔,近而言轻者忽,远而意忠者忤。惟窈窕柔曼,诱掖善心,忘味九德之衢,倾情六艺之圃,故登昆巡海之意寝,剪胡刈越之威息,璿台珍服之态消,从禽嗜乐之端废。独使温柔之教,渐于生人,风雅之声,流于来叶。非夫元黄毓粹,贞明助思,众妙扶识,群灵挟志,诞异人之宝,授兴王之瑞,其孰能臻斯懿乎?镇国太平公主,道高帝妹。才重天人,昔嚐共游东壁,同宴北诸,倏来忽往,物在人亡。悯雕琯之残言,悲素扇之空曲,上闻天子,求椒掖之故事;有命史臣,叙兰台之新集。凡若干卷,列之如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