叱驭犹行路,乘槎自凿空。
何如浮海使,绝域渺难穷。
龙节尧封外,鲛衣禹贡同。
壮夫能许国,在处百灵通。
禹贡遗风冀壤先,帝乡耕凿故依然。
绕城半食蒲荷利,源在南乡一眼泉。
夫书之立约,其来尚矣。如尼父之定《虞书》也,以舜为始,而云“粤若稽古帝尧”;丘明之传鲁史也,以隐为先,而云“惠公元妃孟子”。此皆正其疆里,开其首端。因有沿革,遂相交互,事势当然,非为滥轶也。过此已往,可谓狂简不知所裁者焉。
夫子曰:“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。”若《汉书》之立表志,其殆侵官离局者乎?考其滥觞所出,起于司马氏。案马《记》以史制名,班《书》持汉标目。
《史记》者,载数千年之事,无所不容;《汉书》者,纪十二帝之时,有限斯极。
固既分迁之记,判其去取,纪传所存,唯留汉日;表志所录,乃尽犠年,举一反三,岂宜若是?胶柱调瑟,不亦谬欤!但固之踳驳,既往不谏,而后之作者,咸习其迷。《宋史》则上括魏朝,《隋书》则仰包梁代。求其所书之事,得十一于千百。一成其例,莫之敢移;永言其理,可为叹息!
当魏武乘时拨乱,电扫群雄,锋镝之所交,网罗之所及者,盖唯二袁、刘、吕而已。若进鸩行弑,燃脐就戮,总关王室,不涉霸图,而陈寿《国志》引居传首。夫汉之董卓,犹秦之赵高,昔车令之诛,既不列于《汉史》,何太师之毙,遂刊于《魏书》乎?兼复臧洪、陶谦、刘虞、孙瓒生于季末,自相吞噬。其于曹氏也,非唯理异犬牙,固亦事同风马,汉典所具,而魏册仍编,岂非流宕忘归,迷而不悟者也?
亦有一代之史,上下相交,若已见它记,则无宜重述。故子婴降沛,其详取验于《秦纪》;伯符死汉,其事断入于《吴书》。沈录金行,上羁刘主;魏刊水运,下列高王。唯蜀与齐各有国史,越次而载,孰曰攸宜?
自五胡称制,四海殊宅。江左既承正朔,斥彼魏胡,故氐、羌有录,索虏成传。魏本出于杂种,窃亦自号真君。其史党附本朝,思欲凌驾前作,遂乃南笼典午,北吞诸伪,比于群盗,尽入传中。但当有晋元、明之时,中原秦、赵之代,元氏膜拜稽首,自同臣妾,而反列之于传,何厚颜之甚邪!又张、李诸姓,据有凉、蜀,其于魏也,校年则前后不接,论地则参、商有殊,何与魏氏而横加编载?
夫《尚书》者,七经之冠冕,百氏之襟袖。凡学者必先精此书,次览群籍。
譬夫行不由径,非所闻焉。修国史者,若旁采异闻,用成博物,斯则可矣。如班《书?地理志》,首全写《禹贡》一篇。降为后书,持续前史。盖以水济水,床上施床,徒有其烦,竟无其用,岂非惑乎?昔春秋诸国,赋诗见意,《左氏》所载,唯录章名。如地理为书,论自古风俗,至于夏世,宜云《禹贡》已详,何必重述古文,益其辞费也?
若夷狄本系种落所兴,北貊起自淳维,南蛮出于盘瓠,高句丽以鳖桥获济,吐谷浑因马斗徙居。诸如此说,求之历代,何书不有?而作之者,曾不知前撰已著,后修宜辍,遂乃百世相传,一字无改。盖骈指在手,不加力于千钧;附赘居身,非广形于七尺。为史之体,有若于斯,苟滥引它事,丰其部帙,以此称博,异乎吾党所闻。
陆士衡有云:“虽有爱而必捐。”善哉斯言,可谓达作者之致矣。夫能明彼断限,定其折中,历选自古,唯萧子显近诸。然必谓都无其累,则吾未之许也。
天以晶华累尔形,千夫敛锷可曾停。
世间有器蒙鲜饰,林下无辜受割刑。
斫坏孙枝难老大,摧残去干易凋零。
退思禹贡周征日,未必如今税不征。
斗鸡走马俗称雄,绝岛穷边路亦通。
卉服仍教归禹贡,短衣须遣变齐风。
岳云今古悬封上,海日寻常起夜中。
我有所思愁远道,自今长望泰山东。
五羊化石自何年,南粤山川思眇然。
楼阁参差天外见,舳舻飘忽镜中悬。
尧封禹贡风云迥,瑶草琪花日月偏。
况有芙蓉秋自好,采芳谁为到江边。
僧寺依山麓,书堂面水隈。
鼎湖龙驭远,禺竹凤声哀。
禹贡不及载,秦关尚未开。
如何二帝子,万里却能来。
草绿荆门柳更浓,别来霄汉一萍踪。
馀寒四月衣初袷,落日孤舟路几重。
千里帆樯新禹贡,百年耕凿旧尧封。
美人自古伤迟暮,回首天涯可易逢。
海门潮落见瓜州,云树苍茫马上游。
千里河山归禹贡,百重烟水入淮流。
芜城积梦璚花月,隋苑伤心碧草秋。
二十四桥人静夜,为谁犹倚木兰舟。
薄暮驱车过鲁台,凫山青远绎山来。
地余碑勒秦皇篆,天借桐为《禹贡》材。
万石玲珑堆洞壑,一松夭矫托云雷。
无由驻马探奇胜,满眼征尘首重回。